12、布衣名士宋荆玉
宋荆玉(1884--1862年),字朴山,以字行于世。生于山东沂水县(旧属莒县)宋家箕山村一个地主家庭。他善诗文,工书法,喜交游,且才思敏捷,擅长对应。清末民初军阀混战,民不聊生,先生看破红尘,不愿坠入仕途,遂以教书为业,培育人才。后皈依基督,并举家迁入泰安教堂,任牧师等职。入教前,先生回乡慷慨广散家产资财,无偿救助村邻穷人,一时传为美谈。
解放后,先生到临朐县挚友冯兰馨(解放前在北京协和医院从医,曾获英国医学博士学位;建国后任北大教授,系全国著名寄生虫病防治专家冯兰洲胞兄)的老家(蒋峪西圈村)寄住,安度晚年,直到去世。
由于先生大半生奔波于乱世,恃才傲物,秉性豪放,善文乐交。每到一地,常以诗文会友,喜与当地文人墨客酬答唱和;因此结识了许多当地名士。而且先生一生桃李满门,他的学生中有许多在地方军政学商医各界中任职。所以,朴山先生在当地也是一位颇受尊敬的学者和教育家。
相传一九二二年初春,朴山先生之父(宋功远先生)客死于吉林抚松,家人雇车马送灵柩归葬箕山故里,约先生到山海关迎灵,(过去迷信认为,家中亲人不去山海关迎灵,死于关外者的亡魂就难以入关)。先生到山海关后,每日早出晚归,登高遥望,但见东海早朝汹涌,骤涨骤落,涨落有时;西天落霞浮动,时聚时散,变幻莫测。一连七日,却不见亡父灵柩到来。加之时局动荡,人心惶惶,先生悲忧交集。晚归客店后,遂向店主借来笔墨,挥笔题一“叠字联”,于客店影壁之上。
联曰:“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,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”。此联巧妙地利用“朝”与“长”的发音读法与字义不同,可读作“海水潮,朝朝(读zhao)潮,朝潮朝落;浮云涨,长长(读chang)涨,长涨长消”;或读作“海水朝潮,朝潮,朝潮朝落;浮云长涨,长涨,长涨长消”;也可读作“海水潮,潮!潮!潮!朝潮朝落;浮云涨,涨!涨!涨!长涨长消”等(还有几种读法)。
联中叠用七个“朝”和“长”字,一字两韵,一语双关,而且读法不同,意思各异。即为感叹七日来,登高所览山海关之壮丽自然景象;亦含有抒发七天来因感事感时,而起伏难平的心情;寓人生哲理于自然现象之中。
次日,有山海关某道台,路过客店发现此联后,欣赏有加,即入店内查询作者,并亲请先生至其府上以礼款待。道台因爱先生之才,欲留在府中擢用,先生答应等为父亲守孝三年满后再来。
三年后,先生依约又来到山海关,但道台以调任关外(一说卸任后不知去向)。适逢军阀混战,兵荒马乱之时,先生也不愿趋奉官场受人驱使,遂决定仍回乡塾教书育人。只从原店主那里得知,先生所题店壁的那副对联,已由那位道台出资,请人雕成条幅,悬挂于附近孟姜女庙的迎门廊柱之上。为此,先生生前常常叨念道台知遇之恩。至于条幅之上为何未留作者姓名至成悬案一节,说法不一。或说是道台一时疏忽;或说作者本来就没什么功名,以当时而论,在此名关大刹前,不留姓名尚属明智之举云云。
但题联店壁及道台延请之事,并非妄传。因有与先生同去山海关迎灵之人回来后都说过这件事,并且一时传为佳话,乡人皆知。其后多年,村里还有些人家喜欢以此联为春联;连邻村一些老人至今叨念不忘,说者还多为先生无缘仕途而惋惜!现在令人惋惜的是,先生一生遗墨经过战乱与十年动乱后,已荡然无存。否则,从遗墨中兴许还会有所发现。
(本文发表于《新青年》杂志一九八七年第二期,后为多家报刊转载)